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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主角与劲敌的起源

*个人迷思,仅作留念,最好不看


虽然各个世代的主人公都是在经典日式rpg游戏的公式里构建出来的,但是完全还原成公式本身的还是出生在初代的那个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常常觉得比起角色他更像一种概念,他的一切个人的领域也都只是映照这种概念的符号:从高度精神化的家乡(人们对家乡的幻想图画)与作为家庭象征的母亲身边出发,为了纯粹功利的想象(成为冠军)与爱的教化(以一种充满温情的方式)这两种原本有些矛盾的东西前进,在包括主张程序正义与自然和谐在内的朴素美德与其他一切肤浅的邪恶相对立的二元世界里前进。


玩家知道游戏总会有一个结果,这种机械的观点让他重复着探索、训练与挑战。他是游戏进程的载体,像有限的、孩子气的、需要联想来补充的像素画一样,是一种没有个性的简约的形象。尽管他的机械行动标志着玩家的在场,但他从来不代表玩家——确实怀抱着意义的我们。在后作中,无论官方出于什么动机——无法在这种概念上继续构造个性?让玩家了然一笑?造成一种神秘的奇观?——让他一言不发,他的沉默和无动于衷都成了初代的残像自觉补充出来的一种诡异的人格。大部分同人作品对他的接近麻木的天真性格的共识也缘于此。他作为概念的化身,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历代最强”以及与宝可梦心心相印的人。同人重新将他构建为具体的角色的过程也不可能离开对这两个本质的讨论——脱离了玩家的手的他究竟为何如此?为何胜利?为何珍爱?


虽然今天的宝可梦已经不再关注原始世界观下的生态问题,但我情愿相信,赤服务的概念根本上是一种自然的概念。自然从来不按照功能与意义区分任何事,不区分草丛与石英高原,不区分时间与生死、人与宝可梦。如果自然一定要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创造”本身的目的,而我认为创造只是为了体验(享受),这种单纯而令人快乐的目的从不担心去跟人类社会的价值顽抗,因为它是一种转化的力量,它会让成为冠军这件事变成一次偶然进入的冒险。


造成这个偶然的当然就是游戏里的劲敌。由于主人公(玩家)刺入这个将要被解释的世界的容不下任何暧昧的目光,他不可能也像主人公那样成为什么概念、符号,而是只能作为一个符合科学、社会、伦理等等阐释结构的人存在。他跟我们一样,有过去,有意志,有潜能,所以他给予身为自然的主人公各种各样的道理、模式与意义。他的做法是庸俗的、狭隘的、自以为是的,就跟现实中用启蒙乐观主义精神面对这个雄大神奇的世界的我们一样。但是也只有这样的角色才能为好像在做布朗运动般的天真无知的主人公带来一次决定了他整个人生的偶然的冒险,也只有这样的角色会因为主人公将自己苦心钻研的“远大事业”视作“一次偶然的冒险”而感到郁闷,更何况他做得比自己更好。


如果只看初代和复刻,绿的形象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有追踪完他在后续世代的表现,才会看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与他在整个系列里都显得十分特别的出身一起站立在一座彩虹般灿烂、动摇、寂寞的成长阶梯脚下。如果说与自然互为隐喻的赤是一种我喜欢钻研的抽象概念,绿就是我作为具体文明生活中的人向往的一种存在意志。他对自我的苛求、主宰与信仰打动了投入循环往复的Selbstreflexion的我,让我相信他从不真的懈怠的意志(无论在什么方面)会帮助他攀登去往任何完美的地方。


在一篇同人里写过,身为名人家庭的孩子,绿大概从小就在信奉各种处世之道的人们簇拥的膝前长大,感性的世界是驳杂的,但是他没有可以效仿的父母,又不像绝不能撒娇的长女那样干脆步入经验与效用的世界。他了解深居小镇的科学家爷爷的秩序,了解爷爷研究的自然的秩序,当然也了解我们熟悉的社会里关涉才能、荣誉或者唯美的秩序。我想他一定期望一种非他不可的价值,为自己爱好的知识与思辨习惯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出口,然后他将根据一种类似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对使命的妄想,建立一个他永远胜券在握的世界。


作为初代的劲敌——也是所有世代劲敌的画像,他代表的不是劲敌这个配角的身份,而是我们区分主角与劲敌、主人公与npc、叙事与事实、必要与非必要之事……所必须依据的东西——事物的功能与意义。他会在观察各种各样的宝可梦的生态时冒出人或许也是一种宝可梦的遐想,也是因为他有在区分、比较与解构中建立秩序(也就是本质、意义之类)的意识。顺带一提,这种对事物本质的体察更多参与了动画里小茂的人物塑造,让他做出了不抱有任何别的意图来认识这个世界的选择,他并没有破坏训练家竞技的秩序,而是将它作为一种并不特殊的可能容纳到一个更广阔的理解人与宝可梦的眼光当中。


绿对意义的追究经历了要求证明的少年时代(所以他需要对手,他需要与代替镜像的他人比较,在胜利中尝到“意义的确有效”的滋味)、故意惩罚自己的笼中鸟的时代(为什么非得是馆主而不是别的?道馆在联盟冠军的必经之路上,却并非终点,比起决定结局的战斗——提供意义的战斗,道馆的擂台赛更像是纯粹展示竞争程序的竞争,他在这里反复打败别人或者被别人打败,让自己了解没有哪种胜利是特殊的,他用这种虚无的感觉惩罚不受意义青睐的自己,却依然贪图一种用来铭刻自我的绝无仅有的成功——不然他为什么没有遵守使用地面系的规范?我知道官方多半想借此体现他作为人物的延续,而这种动机正好完善了他自我意识过剩——甚至非要在另一个世代做自己——的个性。)、重新了解镜像(自我)的真正自由的时代(日月的绿好像每一个你可能遇到的为人招摇却比一般人更有自尊的可靠的前辈,他看上去对一切事情都有把握,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平等地欢迎,他在无关紧要的人际方面显得有点轻浮,却不爱真的谈论自己,总之,你肯定会喜欢他,但你似乎永远不知道他其实在想些什么)。


热衷于功能与意义的人都热衷于筹谋,毕竟他们本来就强求自己的每个念头根根分明、有始有终,并且幻想世界也理应如此。绿相信计划与演算,对自己的智识很有自觉,既有早慧的、爱主张的小孩的狂妄,又有投身苦行的耐力,论“尽人事”绝对是一流,也就不可能轻易忘怀总是不假思索、似乎根本没有远见与愿望的主人公好像“天命”降临一样带给他的失败——当然,我们作为玩家都知道那的确是名为“降维打击”的天命。


绿不是没有输给我们过,甚至有可能是一路打败仗来到石英高原的,那么联盟的落败又算得了什么?(三分钟冠军毕竟只是玩梗)他总归有战胜四天王的实力,真的需要对此耿耿于怀吗?是的,当然了,因为联盟冠军就是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镇少年认同的意义的尽头。他要知道这是不是属于他的意义,这是不是一个没人可以取代他的前途,这一切——包括什么样的做法会赢、什么样的意志才配得上这种成功等等——究竟是不是他设想的那么回事。但事与愿违,另一个与他跋涉了相同的风景却根本遵循另一套方法(或者说根本没有方法)的人才是这个意义等待的对象。小茂也经历了这样一场让他专注的心第一次转折的比赛。我想补充的是,习惯了屡败屡战的英雄风格并且(由于反正可以重复挑战)轻视胜负的玩家或观众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绿家族的人物个性成立的必要基础。他们不是要重建失败的意义,而是要重建接受失败之后的自己——我是否仍然可以找寻那样的东西?


虽然“翻译机”的设定只是赤这个奇观附带的一种幽默,但是他对主角的了解绝不只是因为他是与主角一起长大的劲敌,而是因为他决心搞明白他曾经神往的那种价值究竟是什么模样,因为他太擅长观察与省思,因为他从来不会满足于任何有一丝虚伪与矫饰的答案。


我想,与自然协同的主角就像围绕西西弗斯飞舞的蝴蝶,在他孜孜不倦的攀登途中提醒他:“偶尔也享受一下吧?”然后他们一起看向一无所有的、别无他意的蓝天,暂时陶醉在小镇、童年与宝可梦构建的天真烂漫的美感当中,对战、冠军与传奇都成了儿时不明所以的角色扮演。


而对于蝴蝶来说,西西弗斯绝不能放弃的山顶由于这种攀登变得魅力非凡,终于也成了它漫无目的的飞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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